第九章 不灵不收钱(下) (第2/2页)
钱静安左右看了一下,接着突然灵机一动,对束观说道:
「不如帮我算一下,等会我出门的时候,是哪只脚先踏出门槛的。」
束观哈哈大笑起来,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。
他想起了安子春。
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五师兄的事情,五师兄当时也是为他算了这么相似的一卦。
束观的眼中流露出了深刻的感情。
离开善已观已经三个月了……他很想念观中的师兄师姐们。
然后束观抓起了桌上的古铜钱,往龟壳上一扔。
等古铜钱完全静止之后,束观抬起起头,确信无比地对钱静安说了两个字。
「左脚。」
钱静安直接转身往屋外走去,等他走到门槛边的时候,钱静安突然微微一怔,他刚才是很自然地走过来的,只是到了门槛处,他却发现自己按正常的步伐走,还真的恰好要抬起左脚,迈出门槛了。
钱静安停下了脚步。
……算的真准啊……
钱静安如此想着,不过他马上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。
接着他双脚并拢在一起,两只手甩在身后。
这就是钱静安选择这件事情让束观算的原因,因为用哪只脚迈出门槛,是完全可以由自己决定,并且随时可以改变的事情,那姓束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算的到。
本来在束观算出他是用左脚之后,钱静安完全可以用右脚迈出去就行。
但此刻这个老头,突然起了一些捉狭的心思,他准备用双脚跳出门槛,然后再回头看看那年轻人尴尬的神情,应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。
虽然如今年纪大了,但这扇门口的门槛并不高,钱静安觉得自己跳出去完全没有问题。
然后就在这个时候,对面的那栋白色小楼,也就是钱静安家的家门,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。
一位同样满头银丝,但气质优雅的老妇,从门内走了出来,抬头间不禁微微一怔,不禁喊了一句。
「老钱,你在干嘛?」
「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?还是说今天你又偷懒没去学校上课?」
钱静安吓了一跳,但是他的双脚终究没能真的跳起来,而是紧张地一步迈出了走马馆的门槛。
紧接着,钱静安立马低头望去,发现自己迈出的,赫然正是左脚。
钱静安一脚在门内,一脚在门外,僵立在了原地。
「钱老,如何?」
身后传来年轻人悠悠的语声。
钱静安转过了头,那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后,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
「束
小友,你的卦果然准的很。」
钱静安强笑了一下,接着他另一只脚也迈出了门槛,转身准备回家赶紧跟老伴解释一下,自己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的原因。
只是时候却再次传来那姓束年轻人的声音。
「钱老,这一卦的钱,你还没有给我呢。」
「虽说我这里算卦,不灵不要钱,但灵验了的话,卦资还是要收一下的,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。」
钱静安的身躯顿时再次僵了僵,他慢慢转过身,很尴尬地朝束观笑了下。
「是不是可以随便给。」
「不错,钱老想给多少就给多少。」
于是钱静安从自己的从长衫夹袋中,艰难地摸索出了两个角币,递了过去。
「家中之钱,皆是我老妻在管,每日出门,只给吾两角钱,刚够来回公车车费,我身上只有这么多……」
钱静安小声说道。
束观强忍着笑意,从钱静安手中接过了那两个角币。
然后看着钱静安一路小跑到了对面那老妇的身前,不停低声下气地解释着什么。
束观难免感叹了一句,男人真难。
就算是拥有如此盛名的大学者,回到家中看来今晚还是要跪搓衣板了。
只是不知自己以后跟荣苗成婚之后,家庭地位是怎么样的,想来就算自己能一剑斩元婴,对于家庭地位也是没什么帮助的吧。
然后束观转身回到了屋内,关上了大门。
今天不会再有客人来了。
看了看手中的两枚角币,再看看桌上那张面额一百的银票。
开张的第一天,收入一百银元零二角度钱。
束观有些满意。
这生意还是大有可为之处的嘛。
就是不知道明天的生意会怎么样,不过束观没有再用一掌经算一算的打算了。
今天因为是开张第一天,所以他起卦算过会有几个客人,但如果每天都算一下,就没什么意思了,毕竟卦道中还有一项禁忌,那就是无事不起卦。
将今天的收入,放到了长桌底下的一个铁盒中,然后束观负手走上了楼梯,直接走到了顶层的阁楼。
他抬手敲了敲阁楼的木门,低声问了一句。
「我可以进来聊聊吗?」
木门之后,寂静无声。
但是束观又感受到了门后那个「小姑娘」的颤抖。
于是他叹了口气,转身下楼。
……
第二天早上,束观是在九点钟准时打开了走马馆的大门。
朝九晚五,这是他定的走马馆每天营业的时间。
前世的有些习惯,总是很难改变,或许也是因为束观不想改变,和自己的上一辈子总要留些牵扯,不必分割地太过干净。
因为没有起过卦,他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客人登门。
所以开门之后,束观拿了一本书,坐在屋内长桌后,一边看书一边饮茶。
他看的是走马门六大传承秘册中的明镜书,虽然此书中的道术他都已经修会,但是想着自己如今既然开了一家算命馆,那么不妨将这些秘册中的一些口诀好好背一下,有时候用来唬人也是相当不错的。
束观看了一上午的明镜书,喝了三壶茶,无客登门。
然后自己下厨做了顿中饭,吃过中饭之后,又回到前面店内继续看书喝茶。
下午他看的是另一册撼龙书,又喝了四壶茶,依然无客登门。
到了四点五十左右,束观看了看手表,然后准备早个十分钟关门下班了。
嗯,这也是
他前世养成的习惯之一。
以前的这个习惯,充满了跟某些制度对抗的乐趣,至于现在他自己当老板了,却又有了另一种我的自由我做主的乐趣。
然而就在束观准备起身关门的时候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然后是七八名大汉涌进了他的走马馆内。
这些大汉人人穿着黑色的卦衫,肥大的灯笼裤,袖子高高挽起,粗壮的胳膊上纹着各式的龙虎刺青。
大汉个个身材魁梧彪悍,面容冷厉,目光灼灼地盯着束观。
束观神情不变,平静地又坐回了椅子上。
然后又有两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其中一个是一位中年胖子,却正是昨天来过的朱明。
朱明是弯着腰,躬身跟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后走进了,一副小心侍奉的神情。
至于那个中年男子,四十出头的年纪,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细丝长袍,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皮鞋,很是有些土不土,洋不洋的味道。
身材修长而消瘦,五官颇为秀气,只是嘴角旁的两条法令纹极深,宛如刀刻一般。
这中年男子的气质也是极为特异,初看之时,只觉很是温文尔雅,只是若是和他的目光对视,那看似平静的眼神,总会让人隐隐有些不寒而栗。
进门之后,朱明朝着束观一笑,恭敬地抬手似乎想介绍那中年男子的身份。
「这位是我的契爷,申城鼎鼎大名……」
中年男子却是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,然后视线慢慢地在屋内转了一圈,又回首仔细打量了一下此刻安然坐在长桌后饮茶的束观。
接着他迈步走了过来。
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,似乎左脚不太灵便,所以走路的时候,右肩会耸得高一些,看去有些滑稽。
那那中年男子走到长桌之前,拉开一张椅子,径自坐到了束观对面,朝着束观微微一笑道:
「我姓杜。城南小杜。」